杜虹 是我非常欣賞的作家
以描寫恆春半島的人事物生態而著名
我收藏了幾本她的著作
透過她的筆, 才能領略恆春半島之美
中國時報 E7/人間副刊 2007/08/16
蝴蝶大發生 【杜虹】
前方的車,撞開一隻飛舞的彩蝶,我的視線隨牠翩然墜地之
際,耳膜震開一聲巨響,一隻玉帶鳳蝶也與我的車相撞擊!
已經持續二週了,數大的玉帶鳳蝶群總在早晨穿越馬路向海
的方向飛去,恒春半島台26線公路上盡是橫行的蝴蝶。而山水之
間,只要有花蜜之處也總不缺彩蝶訪花、求偶的畫面。一時之
間,蝶兒成為人們眼中最閃亮的風景,許多人都問著那蝴蝶是怎
回事?那來這麼多蝴蝶?
其實約隔四到六年,半島上的玉帶鳳蝶就會出現一回這樣的
現象,研究昆蟲的人稱它為「大發生」。根據已退休的陳仁昭老
師研究,這周期性大發生的現象,與雨量、土壤營養、食草植物
體內抗蟲物質的濃度等因素有關,而氣候是啟動這複雜連鎖反應
的開關。由於昆蟲大發生時對食草消耗太大,族群最後終需面對
斷糧的困境而大量死亡,隔年數量銳減,然後再逐漸增多。
玉帶鳳蝶大發生的年間,從春天就可探得訊息,但人們往往
要等到成蝶出現的夏日,才會驚覺「那來這麼多蝴蝶」?因為在
春天,牠們都還只是專心啃食葉片的毛蟲。在恒春半島,玉帶鳳
蝶的幼蟲食草主要為芸香科的灌木-過山香,當過山香葉片被嚴
重啃食,甚至光禿,便預告了成蝶的大發生。但並非每一次的春
天預告,都能順利在夏天化成漫天彩蝶。上一次的幼蟲大發生時
期遇上颱風干擾,滿山蝶蟲盡隨風雨而去,即將上演的成蝶大發
生頓成一齣殘劇。
看著公路上片片如落葉般旋轉墜落的蝴蝶,許多人覺得可
憐。然而生物的生生死死,卻是自然界最普遍的事,尤其是族群
量大時,食物短少,死亡有其必要性。以我研究的黃裳鳳蝶和紅
紋鳳蝶而言,去年族群量爆增的結果,是造成食草的匱乏,最終
導致來不及成熟的幼蟲餓死、母蝶找不到食草葉片產卵,而使族
群數量瞬間崩落,那數以百、千計的蝴蝶的死亡,換得了食草的
重生。死亡的確是自然界必要的現象。然而,每天早晨行車都要
撞落一些蝴蝶,還是令人心生不忍與不安,於是大家相互呼籲
著:放慢車速。但蝴蝶實在太多又太大意,車行時速30公里,仍
難免遭遇蝴蝶的忽然撞擊……
那些在早晨穿越馬路向海的方向飛去的蝴蝶,似乎並非真要
出海而去,因為稍晚又會看見蝶群由海的方向穿越馬路朝山邊
飛。這樣的飛行究竟為何事?科學界尚無人來解惑,要研究四至
六年發生一次,且難以在前一年預知的現象,對一般研究人員著
實有為難之處,只能等待匯集天時、地利、人和的有緣人了。
2007年7月,恒春半島玉帶鳳蝶大發生,四處盡見彩蝶。連續
二週的早晨,行車總有玉帶鳳蝶撞上車來,使人耳膜、腦間、心
中同時震盪一聲聲巨響,無數生命在公路上隕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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